Chapter 1: 离别泪,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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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西湖的雨未曾将你我困在同一方屋檐下,错过长沙楼下那一眼的凝望,命运是否就换了方向?
不会。
“就算记忆消散成沙,四季轮转无声,我的目光也只会为你停留,如同屋檐滴落的水珠,日复一日,终将汇入同一片长流。”
引子: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七月的一天,很平常,雨村的生活太安逸了,安逸到如果不细数日子他们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小哥跑山回来后,不知是不是淋雨受凉的缘故,发了一场高烧,醒来时已经全然没有记忆了,他那陌生的眼神让吴邪恍惚了一瞬,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
吴邪以为自己会慌张,会心痛,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安静的站在窗边,好像他早已预料。
在胖子和他的极力解释下,没有了记忆的张起灵还是走了,他走的非常坚决,一次没有也回头,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却也没有挽留,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在胖子数次拍他的肩膀准备安慰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说:“没事的,胖子。”声音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关到激不起他一丝情绪。
第二天的吴邪像往常一样起床,在院内忙里忙外,好像昨天只是一场梦,他知道自己需要被忙碌填满,这样他就没有时间闲下来伤心,在胖子上下打量吴邪数次确认他没事后,胖子大笑着拍着吴邪的肩夸到:“可以啊,天真,长大了。”
吴邪抬起头笑了一下,他笑得很轻:“只是释怀了。”随后他扭过头去望着远处的群山,迎风着笑起来,把所有的委屈的不甘打碎咽进肚子。
胖子勾着吴邪的肩,把人晃了晃:“那就好。”只是随后转过身去,在吴邪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用指腹抹了抹眼泪。
吴邪以为自己可以熬过去,在他在后厨忙完,甩着手上的水出来时,下意识的和往常一样向收银台看过去才恍然惊醒,那个人早已不在了,压在心里细细麻麻的痛才后知后觉的泛上来,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了的,可身上的反应做不了假,他的对他张起灵的爱早已融入了血肉,却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多么可笑。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他从厨房端出了2碗面,一碗放在他自己面前,另一碗就顺手放在了他身旁的空位上,吴邪下意识的夹起一块白斩鸡放在一边空位上的面时,他的情绪彻底决堤了,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来,砸在面里,吴邪知道胖子在看他,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胖子,含糊道:“我没事,真的,只是你这面太烫了,热气熏得我眼睛疼。”
随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尽数落在碗里,他动了动筷子,挑起一根面放入嘴中,他的味觉早已麻木,却仍从面里尝出一丝苦涩的咸,大概是泪落入了碗中,晕上了他内心的苦楚,他只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抬起头想摆出以往的样子调侃胖子:“胖大厨,手艺退步了啊,这面咋咸了?”
只是当他抬头撞上胖子通红的眼睛,打趣的话就这么梗在了嘴里说不出口了,他感觉自己被逼回去的眼泪又要落下了,他用手指胡乱着,泪却越擦越多,终于在胖子冲过来把他抱在怀里轻拍他后背的一瞬间转为嚎嚎大哭,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胖子……小…小哥他走了怎么办?”
胖子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吴邪,最后这碗面也是没有浪费,两人都是机械的往嘴里塞,谁也吃得不知滋味。
从那以后吴邪恢复的正常,只是有时会长久的坐在院子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在胖子轻拍他的时候又会倏然回神,大笑着跟胖子打闹,好像刚刚表情落寞的不是他一样。他想骗一骗自己,哪怕能晚点伤心也是好的。
一层秋雨一层寒,今年的秋天很冷,来得很急,在第一场秋雨落下的时候,吴邪病了,他病得很重,成宿成宿的咳嗽,隔壁的胖子在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声音后止不住的叹气辗转反侧。
吴邪的面容渐渐憔悴了,眼下多了两道青黑,胖子看着吴邪这样吓得不轻,勒令他卧床休息,喜来眠也被迫关门了。
雨又落了下来,吴邪熄灯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窗外,淅淅沥沥的下雨打在瓦上,他摸着身旁的冰冷却再也睡不着,喜来眠如今已经冷清了,既不令他欣喜也不能让他安眠。他鼻子倏地一酸,眼泪就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就像窗外的雨一样。所有被压在心底的思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一次卷土重来,让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相思是一个一个数不尽夜晚泛上心口密密麻麻的痛。
“好痛啊。”吴邪蜷缩着身子喃喃道。随后他又开始咳嗽,几乎停不下来,像是要把他的肺咳出来一般。他忙用手捂住嘴,生怕把胖子吵醒。
突然他感觉指缝中有粘稠的液体溢出,摊开手一看,是血。他看着满手猩红感觉嗓子一痒,猛的呕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Chapter 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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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夏天雨总是毫无征兆的落下,窗外的雨打在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蒙住了梦中的那人让吴邪看不清他的脸,那个人的背影没来由的让他觉得有点孤寂,却有种莫名的熟悉,他扭过头来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这句话像蟒蛇一般死死的缠着吴邪,让他喘不过来气。
吴邪倏然惊醒,猛的坐了起来,他看着黑漆漆的外面又扭过头去看了眼时间——5点20。还早,吴邪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他最近总是梦到这个男人,却又看不清脸,他就这么坐着,痴痴的看着窗外,看着天色渐白,看着细雨骤停,他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却有说不上理由。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了窗户,一阵凉爽的风拂面而来,吹散了他心里的烦躁,他心神定了定。
他决定去西湖边逛逛。
虽说下了雨,凉快了一阵却也维持不了多久,闷热的暑气很快就卷土重来,树上的蝉用着破旧的嗓子嘶哑的唱着,扰得人心烦。
临出门时吴邪瞄到一旁的雨伞,鬼使神差的带上了。
他也好久没逛过西湖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的,吴邪纳闷的想。
他突然发现他记不清了,他记不清他上次是什么时候逛的西湖,也记不清这20年他干了什么,这20年间的一切记忆都好像被人蒙上了一次纱布,跟梦中的男人一样,让人看不真切,只有手上和脖子上的伤疤确确实实的存在着,提醒他干了什么事。
虽说他不太记得了,但这么深的疤总归干的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他还是黑道老大呢。
他觉得有点纳闷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不记得了,难不成是更年期到了,那也不可能一点映象没有吧。
他挤在人流里,决定不再想这件事,待会一个慌神被挤下西湖就不好玩了,好好逛西湖放松自己才是他现在的主线任务。
突然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带着兜帽的人跟他擦肩而过,他顿住脚步,对上那人淡漠的眼神,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先是震惊而后他感觉自己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好像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了。
雨又落了下来。
他突然有点控制不住的想哭,那个人看着他眼神有一瞬的清明,而后又恢复了死寂。转身走了。
雨越下越大,西湖边都是没带伞慌忙逃窜的人们,吴邪压下心底的异样掏出伞撑开往吴山居走去。
他突然想感谢早上的自己,至少有了伞的他不会像别人那样丑态百出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嘴里喃喃着这句话,他总感觉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吴邪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场景,一个长着跟他同样脸的人叫嚣着族长迟早把你忘了,记忆中的他沉默的抽着烟,抬头苦笑了一下道:那有什么关系呢?
等到他回神时吴山居就在眼前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西湖边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正坐在路边的石阶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任由滂沱大雨落下,浇在他的身上,静默的好像一座雕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吴邪轻轻的走过去,在那人面前停下,把伞倾向那人,在感受到头顶的雨消失后,那人缓缓抬头。
吴邪对上那人通红的眼愣了一瞬,明明从没有见过,确总感觉他不该这样。
“带我回家”
“什么?”吴邪感觉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带我回家”那人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似的,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让人一直淋着雨也不是个事儿,跟何况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吴邪悠悠叹了口气,把人带回了家。
Chapter 3: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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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进门的那瞬间急转直下,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绽开白色的水花,吴邪端着热水看着窗外怔愣了好一会。
幸好把那人领回家了,不然他估计要淋好一会儿了,他的心里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心疼,快得连他都没有察觉。
吴邪就这么沉默的搅着杯中的热水,捡来的陌生人默不作声的低着头,身上还裹着吴邪的毛巾,他们两个就这么静默无言良久,直到手中的勺匙轻轻磕在杯壁上叮咚作响,吴邪才倏然回神,把杯子推过去开口了:“你认识我吗?为什么要坐在我家门口?”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无论吴邪问什么他都只是摇头不说话。
闷油瓶子。
吴邪在心里偷偷腹诽。
“ 那你叫什么名字?”吴邪没办法了只好祭出绝招,这个问题他总不能再摇头吧?
那个人神色有一丝微妙的改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继而缓慢的摇头。
饶是吴邪脾气再好此刻也有点生气,这个陌生人莫不是在耍他,谁家好人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闷油瓶像是知道吴邪的心之所想,抬起了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吴邪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的过去,我只是依着自己的本能,我的身体说要我到这儿找一个人。”
他的话顿了顿“我好像弄丢了一个爱我的人,也忘记了一个我爱的人,不知从何找起,你能帮我吗?”他在那一瞬间流露出一丝本不属于他脆弱。
吴邪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嘴里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哑着嗓子,最后只是轻轻的说了声:“好。”
他突然没来由的很难受,他的嫉妒在心底疯狂蔓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他这样的人为他走下神坛,融入凡间染上人间烟火,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吴邪啊吴邪,你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吧?才见一面就爱上了?他在心里自嘲道。
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踢踏着拖鞋推开了他卧室旁客房的门,把人领到里面去。
“哝,既然无处可去,那就住我家吧,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一口饭还是给得起的。”
闷油瓶看着面前的人,猛的抓住了他的手,吴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干什么啊你?”
闷油瓶看着吴邪“谢谢。”
吴邪挠了挠头,被突如其来的感谢搞得不好意思,绯红从脖子漫上来。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如果不好意思白吃白喝那给我们店打工也行啊,刚好我们店员才离职,正愁找不到人呢。”吴邪打着哈哈,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却没想到闷油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吴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闷油瓶注意到吴邪的眼神反问道:“不行?”
“行行行”像生怕他反悔一样吴邪同意的很快,笑死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还是一个大帅哥说不定可以吸引小姑娘提高店里收入,虽然这样也不是很道德,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Chapter 4: 番茄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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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断断续续的下着,漆黑的天很容易让人忽视时间,吴邪和闷油瓶对着餐桌上那盘色泽深沉的番茄炒蛋,以及旁边的老干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最终,还是闷油瓶打破了僵局。
他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勉强还能看出番茄本色的块状物,送入嘴中。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咀嚼的动作似乎比平常人慢了一点。放下筷子后,他的目光便转向了老干妈。
……不是吧?真有那么难吃?吴邪不信邪,自己也尝了一口。
“……”
“算了,”吴邪果断放下筷子,语气带着点挫败“还是点外卖吧。”
“不算难吃。”像是为了安抚他,闷油瓶平静地开口,甚至又朝那盘“杰作”伸出了筷子。
吴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受虐的行为。
“但也不好吃,对吧?”他没好气地补了一句,起身端起盘子,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大作”倒进了垃圾桶。拿起桌上的手机,他叹了口气:“还是点外卖吧。”
顿了顿他又说:“我平常在家几乎都是吃泡面的,偶尔让王盟从楼外楼打包饭带回来的,但最近王盟休假。”说着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厨,让你见笑了。”
闷油瓶闻言,目光落在他脸上,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那眼神看得吴邪耳根微热,赶紧举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吃什么?”
“随便。”
……不愧是话题终结者,随便随便随便,你怎么干脆别吃了,饿死你这个闷油瓶子。 吴邪在心里偷偷腹诽,脸上还是面色如常的翻着外卖界面,时不时的打量着闷油瓶。
要不点金拱门?还是螺狮粉?这个闷油瓶子也不像是会吃什么新奇玩意儿的人,泡面我自己在家吃吃就行了,让客人也陪我吃泡面,有点太拿不出手了。
吴邪啊吴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面子了?他暗自摇头。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点一个清淡的白斩鸡最符合某人胃口,别到时候点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某人一口不动。
下单完毕,吴邪重新坐回沙发,紧挨着闷油瓶。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吴邪下意识地偏过头,想偷看一眼旁边人神情,却撞进一双沉静的眸子里——闷油瓶也正看着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吴邪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那个……”吴邪正想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氛围,门铃突然响了。
“外卖到了!”吴邪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去开门。
拿回来一堆餐盒,两人再次坐到餐桌前。吴邪熟练地拆开包装,食物的香气瞬间驱散了方才的尴尬。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装着白斩鸡和小鸡炖蘑菇的餐盒推到闷油瓶面前。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熟练?
吴邪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异样,吴邪递过一双干净的筷子:“尝尝看,这家店味道还不错。”
闷油瓶接过,夹起一块白斩鸡放入嘴中。吴邪紧盯着他的神色,片刻后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喉间逸出一个低沉的音节:“嗯。”
得到闷油瓶的肯定,吴邪松了口气。
合胃口就行。他不再多想,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Chapter 5: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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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吴邪刚搁下筷子,倒扣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拿起来一看是父亲吴一穷。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闷油瓶,打了个手势,起身走向阳台。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那句“爸”还未说出口,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母亲的声音。
“小邪,在吴山居住得还习惯吗?”
“哪儿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大学毕业后不就一直住这儿。”吴邪轻笑,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户。
窗户的玻璃倒映出室内的景象——闷油瓶正熟练地把吃完的外卖盒连同他的一起收进垃圾袋、系紧。轻车熟路地走向厨房的垃圾桶。吴邪微微一怔,这个闷油瓶怎么对我家的布局这么熟悉?
“小邪?在听吗?”母亲突然提高的音量让他回过神。
“听着呢,妈。”
“肺病没再犯吧?”
“早就好了,您就别总惦记了。”吴邪无奈地笑笑。
厨房传来流水声,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是闷油瓶在洗碗。突然,水声戛然而止,吴邪一边应着母亲,一边下意识地想看看那人在做什么。
一转身,恰好撞进那双沉静的眸子里。
“扔垃圾。”闷油瓶举起了手中的垃圾袋。
“小邪?谁在说话?”母亲疑惑地问。
吴邪慌忙捂住话筒,对闷油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事,电视开着呢。”他靠着墙角蹲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有空多回来看看,别像以前那样,十年二十年见不着人,问你在做什么也不肯说……”
“我以前……怎么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电话那头顿时吱吱唔唔起来:“没什么……不说了,妈要去跳广场舞了。”
“妈——”电话瞬间就被挂断,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吴邪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推开窗,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就着西湖的夜色,他点燃一支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疤痕,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渐渐飘远。
“咔哒”一声轻响拉回他的思绪。抬眼望去,闷油瓶正站在玄关处。灯光落在那人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那一瞬间,面前人逐渐与梦中那个身影重合了。也许是烟太呛,也许是灯光太晃眼,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烟灰落在手背上,烫得他猛然回神。他才慌忙坐回沙发,低头假装看手机。
“回来了?”吴邪若无其事地抹了抹眼角。
闷油瓶只是看着他,轻轻点头,在一旁坐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良久,吴邪才开口:“客房有点乱,古籍都堆在地上。我睡沙发,你睡主卧吧。”
“不用,我睡沙发。”闷油瓶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又落回地面。
“行。”见人不同意,吴邪也没再坚持,起身抓起毛巾走向浴室。
水声淅沥,他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
当他关灯躺在床上,他才借着窗外的微光仔细端详手上和颈间的疤痕。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喃喃自语,试图从记忆的角落里寻找丢失的碎片。
客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卫生间门口。咔嚓一声,门缝里透进一线光亮,驱散了满室黑暗。
吴邪转过身,静静凝视那道光亮。断断续续的水声响起,又很快停止。门再次打开,咔嚓一声,光亮消失,黑暗重新笼罩而来。外面再无声响,想来是睡了罢。
夜深人静,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过去的情绪里,放任它一点点的将自己啃噬。
许多年后,吴邪回想起这个夜晚,才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原来是相思。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滴滴答答敲打着屋檐。吴邪就着雨声,感受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消散。仿佛又回到那个漫长的十年,他雨中等人归来。
虽说是睡着了,却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他的感觉自己的意识骤然失重,坠入一片呼啸的风声里。
梦中眼前是急速掠过的山壁和白茫茫的大雪,冷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他在下坠,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却并非源于死亡本身,而是一种不甘——他不甘就这么死去。
就在意识即将被凛冽的风撕碎时,一道黑影以远超坠落的速度逼近,精准地、几乎是违背常理地切入他的轨迹。一只手臂猛地箍住他的腰腹,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在空中徒然旋转,下坠的势头却被奇迹般地缓冲。
那人将他死死按进怀里,用身体为他挡住了所有刮擦和冲击。吴邪的脸紧贴着一片冰冷的衣料,却奇异地听到其下沉稳至极的心跳声,一声,两声,敲打在呼啸的风声上,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他艰难地抬眼,在纷乱的发丝和雪花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依旧是平静的,却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砰——”的一声闷响,撞击传来,但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出现。那人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怀抱却丝毫未松。
……
吴邪猛地惊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着, 窗外雨声淅沥,卧室里一片昏暗。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是吴山居熟悉的轮廓,安全,宁静。但指尖冰冷的触感,腰间仿佛被牢牢箍紧过的错觉,还有耳边残留的心跳声……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颈上那道深刻的疤痕,指尖下的皮肤微微跳动。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冷冽的气息,像是风雪,又像是某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身上的味道。他分不清那气息是来自窗外夜雨的湿润,还是来自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客厅里寂静无声。
吴邪怔怔地坐在黑暗里,许久没有动弹。梦境的碎片和现实的感知纠缠在一起,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一种巨大的、无源的彷徨之中。他丢失了一段过去,而那过去,正透过记忆的裂缝,一点点渗入他的现在。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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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时间还早吴邪便倒回去重睡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细碎地洒进屋内,在青砖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这在多雨的江南是不常见的。
吴邪顶着一头鸡窝头,趿拉着拖鞋在客厅里周巡了几圈。
空无一人。
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杭州,身无分文,他能跑哪去?匆匆换了衣服正要出门找,脚步却又不由的顿住了。
说到底,人家想走是他的自由,他又以什么身份去管?吴邪摇摇头,索性慢悠悠晃出门,买了一份烧饼油条,拎着豆浆回来,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吃起了早饭。
反正古董是卖不出去的,买水的人到不少,吴邪咬着油条漫无边际地想:要不干脆改行卖矿泉水算了?
正发着呆,门口几个女生的嬉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们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吴邪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招呼:“没事,进来看看吧。”
那个几女生顿时嬉笑起来,推了那个女生一把,为首的女生嗔怪的回头瞪了他们几眼,红了脸,吱吱唔唔道:“那个···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吴邪愣了一瞬,低头去掏手机。再抬眼时,却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冷冷地看着那个女生。
吴邪怔了怔,待他回过神那几个女生已经跑远了,他没好气地推了推那人的后背,纹丝不动。
“你干嘛?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这话说出来,竟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埋怨。
闷油瓶转过身,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吴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脸。
“晨练。”闷油瓶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便侧身进了屋。
吴邪自觉没趣,随手拿了本古籍,窝进院里的藤椅。
屋内的闷油瓶换了身衣服,走到架子前,拿起一件青花瓷瓶,用软布细细擦拭。
“这个闷油瓶子……”吴邪轻轻晃着藤椅,在心里嘀咕。
刚下过雨的杭州阳光正好,落在院子里暖而不燥。闷油瓶专注地擦拭着古董,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安静。吴邪望着望着,没来由地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仿佛这样的时光已经流淌过很久很久。一丝莫名的安心感漫上心头,恍然间让他生出一种感觉。
好像,就这么过过日子也挺好的。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翻动手中的书页。
当吴邪又一次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人时,闷油瓶也恰巧抬眼望来。
一阵穿堂风过,拂动了院里的树叶。
吴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静谧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按住心口,愣住了。 这心跳……是怎么回事?
吴邪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书中的文字上,却发现那些文字都在跳动,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心乱了。
闷油瓶放下擦好的青花瓷,又拿起另一件。他的动作始终从容不迫,吴邪看着他的身影在古董架间移动,忽然意识到这一早上,自己竟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他。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些许慌乱。他试图为自己找借口——毕竟在自己身边闷油瓶是唯一移动的活物。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这解释站不住脚。
就在他出神之际,闷油瓶忽然转身。吴邪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移开视线,他下意识地扯出一个尴尬的笑:“需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以这个闷油瓶的性子,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出乎意料的是,闷油瓶微微点头,递过来一块绒布。
吴邪站起身,接过布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掌。那一触之下,竟让他莫名屏住了呼吸。他走到架子前,也擦拭起一件青铜器。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令人尴尬。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地面上。吴邪偷偷瞥了一眼身边人,发现闷油瓶的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早上...”吴邪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去哪儿晨练了?”
闷油瓶手上的动作未停:“附近转了转。”
典型的闷式回答,简短得几乎没有任何信息。但不知为何,吴邪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或许是因为此刻的他,格外留意对方的一言一行。
“我以为你走了。”吴邪低声说,目光紧盯着手中的青铜器,不敢抬头。
闷油瓶停顿了一下:“不会。”
吴邪感到胸口某种紧绷的东西突然松弛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醒来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时起,自己就一直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中。
思念好像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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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当风把落叶吹进窗户落在案边的时候,吴邪才恍然发觉,原来已经入秋了。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他依稀记得昨日才把那人从初夏的雨中领回了家,怎么眼一睁一闭,竟也过了许久。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罢,安逸到让他忽视了时间。
刚入秋的天气还是有些许燥热,这天吴邪从店里回来,一时兴起冲了个冷水澡。他当时还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内火旺很正常。
当夜里的雨透过未关的窗户,被风斜斜的吹进来,他打了一个喷嚏才发觉。
下午的冷水澡是一个昏招。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按亮了身边的台灯,起身到客厅倒了杯温水,墙上钟的指针指向了7:20。
还早,吴邪心想着。
他顺势看了眼隔壁的房间——没有亮灯,应该还在睡。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吴邪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他所有的古籍和本都堆在了沙发边。
今天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这么想着吴邪坐在了沙发上,沙发陷下去,一鼓淡淡的香气将他抱围。
客厅里昏暗一片,只有他的房间的门缝里透出一丝暖黄色的光。
他抱着沙发上的枕头,放任自己陷入回忆,可是那十年的回忆同他的青春一起全部盾入了虚空,无从找起。
他就那么坐着,客万里只有钟表的咔哒声。
他的回忆停留在久远的过去,他的未来却还不停向前。
突然,客厅的灯开了,他眨了眨眼睛按下眼底的酸涩,抬起了头。
闷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他有点难过,他突然想让面前的人抱抱自己。
“怎么醒了?”吴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闷油瓶看着吴邪苍白的脸色道:“你病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没关系,就是一个感冒,又不是没得过,熬熬就过去了。”
闷油瓶没有理会吴邪的狡辩,俯下身将手上的感冒药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的热水旁。
他凑过来的一瞬间,吴邪再次闻到一股淡淡的,令他熟悉的气息——是远山的味道,不过他又很快起身,这种气味也随之消散。
吴邪怔愣在那里,沉寂许久的心再一次跳动。
“今天我看店,你休息。”
吴邪倏然回神,吸了吸鼻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待人出门后,吴邪拿起桌上的药看了一会儿,就着热水吃了一颗。
直到他发呆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沙发上淡淡的香气是闷油瓶身上的味道。
原来闷油瓶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渗入了他的生活。
雨气顺着窗缝漫进屋里,吴邪坐在地上开始整理拓本,纸页上的墨迹被潮气晕得有些发晕。他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只觉得那些熟悉的字迹渐渐模糊成一片。
直到他感觉有点饿,想起身找点东西吃,这才发觉,闷油瓶已经站在他背后注视他很久了。
吴邪吓了一跳:“怎么了?”
闷油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吴邪这才大梦初醒,扭过头去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6:36了。
他看了看窗外,还是和早上一样灰蒙蒙一片,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让人忽视时间。
闷油瓶却在此时突然靠近,伸手探向他的额间。
他下意识偏头躲开,抢先用手背贴住自己额头,含糊道:"没事,没发烧。"伸手想去推开来人,闷油瓶却先一步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或许人在对待喜欢的人突然靠近的时候总是慌乱的。
吴邪怔了怔,耳尖红了,结巴道:“你...你干什么。”
闷油瓶没有理会吴邪,用手把他扭过去的头强行掰正,额头对上了额头。
吴邪紧张的闭上了眼,温热的气温喷扫在颈侧,他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好近。他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却与闷油瓶漆黑的瞳孔对上——闷油瓶也在看他,这一认知让他脸颊有点发烫,慌忙又闭上了眼睛。
测量完,吴邪张牙舞爪的想要逃离,却被闷瓶揪住领子拎了回来。
“你发烧了。”闷油瓶语气笃定。
“没有”,吴邪还在狡辩,吴邪死不承认。
"你需要休息。"闷油瓶不容置疑地把他按进被窝,仔细掖好被角。
“你······”吴邪挣扎的想要说什么,闷油瓶却抬手“啪”的把灯关上了。
吴邪蜷在被子里,恍惚间觉得闷油瓶似乎生气了。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额间还残留着方才相触时微凉的触感。
雨声隔着窗户变得模糊,被窝里的暖意渐渐裹住了四肢百骸。他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伴着雨声睡去。
生病的人总是多梦的,他梦到了闷油瓶,梦到了最近发生的小事,但又不可避免的兜兜转转梦回了那十年。
那十年像一个泪诅咒一样,不停的出现在他的梦里,摆脱不掉,又记不起。
他梦到昏暗的墓室,梦到雪山颂经,梦到他虔诚的吻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那些过往一点一点的浮现在他的梦里,却又无法让他想起全部。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曾经的不平凡,可他现在却想自私一点,只过眼前的生活。
Notes:
我可能会先在小红书上发,再发到红白上,小红书名愿无閑,欢迎来找我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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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不知何时又密了起来,敲在窗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个一个碎片化的梦渐渐凝为实体,他竟回到了儿时。
他梦见潘子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朝他招手 夕阳把潘子的旧夹克染成暖金色,手里的纸鸢在风里呼啦啦地响。
吴邪蹦跳着跑过去,可就在他快要碰到潘子指尖时,纸鸢线突然断了。那只燕子形的纸鸢打着旋儿往云里飘,潘子的笑容渐渐淡去,身影变得透明起来。吴邪伸手去抓,只捞到一把带着阳光味道的风。
"小三爷……"潘子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就送到这儿了。"
吴邪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化作细碎的光点,融进暖黄色的夕阳里。山坡上的野花轻轻摇曳,仿佛从来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不要………
“不要!”吴邪骤然惊醒,喘着粗气坐了起来,黑暗中只有他心脏在胸腔内狂跳的声音,他感觉冷汗浸透了衣服。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有力气扭头去看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他能感受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吴邪几次尝试去够手机,却又触电似的收回。
他不敢确认,也没有做好准备去确认。
他缓缓的低下头,伏在自己的臂弯里。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探过来,精准地覆上他汗湿的额头。吴邪浑身一颤,猛的扭过头去——是闷油瓶,不知他何时已经站在他旁边。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你做噩梦了。”闷油瓶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透过浓重的夜色,探进他惊惶未定的心底。
吴邪张了张嘴,编好的解释在嘴边打了几个圈,却只能无力的咽回肚子,最终化为轻飘飘的一个“嗯”字。
闷油瓶没有再多问,只是掀开被子,轻轻的躺到吴邪身侧。
床铺微微下陷,那种远山的的气息和雨气漫过来,他背对着吴邪,却将整个后背贴紧他微微发颤的脊背,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睡吧。”清冷的声音落在枕畔,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就像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化作令人安心的白噪音。
“我在。”
吴邪感受着身后人的温度,梦魇的余悸正被那温热一点点熨平。他迟疑地,极轻地,用指尖揪住了对方身后的一小片衣角,像抓住洪流中唯一的浮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渐渐歇了,唯余檐下水滴敲击石阶的单调声响,吴邪听着身后那人均匀绵长的呼吸,终于缓缓地、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吴邪慢慢的睁开了眼,天光已大亮,身边的人早已离去,他伸手摸了摸,还留有余温, 他抓了头发坐了起来。
他试探的伸手摸了摸额头,很好,已经不发烧了。
他又尝试吸了吸鼻子,好吧,感冒还没好。
吴邪无奈的倒下,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既然他感冒了,那他是怎么闻到闷油瓶身上的味道的?
他疑惑的坐了起来,却见闷油瓶推门而进,他就这么与闷油瓶大眼瞪小眼,而后闷油瓶把温热的粥递到了他的手上。
“干嘛?”吴邪的嗓音沙哑的非常明显。
“吃饭,吃药。”闷油瓶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没事,不用在床上吃。”说着他挣扎般要下床,却又被闷油瓶按了回去。
“感冒没好,不要乱跑。”说着他在吴邪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他吃。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吴邪虽然嘴上嘀咕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拿起了勺子。
吴邪用嘴唇轻轻碰了碰粥,不由得一怔。
温度居然刚刚好。
“真拿我当三岁小孩啊?”他嘴上这么嘀咕,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小口喝起来,眼角余光不时往闷油瓶那边瞟。
这闷油瓶,还挺贤惠的嘛。
这个念头不知怎的戳中了吴邪的笑点。他捧着碗坐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闷油瓶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逗乐。
等笑够了,吴邪把空碗递回去,扭头看向窗外。晨光正好,昨夜的郁闷不知不觉已经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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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刚放下碗筷就要起身,脚还没沾地,就被一旁伸来的手轻轻按回了床上。
“你干什么……”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枕头和被褥里,声音闷闷的。
“休息。”闷油瓶的声音依旧平淡。
“不用,”吴邪试图撑起手臂,嘴上坚持,“我已经好了。”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梢,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确定。
吴邪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刚想再辩驳,高烧过后的晕眩感恰好袭来,让他不自觉蹙了下眉。再对上那双眼睛,他顿时泄了气,认命地躺了回去。
行吧。
吴邪看着天花板,听着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吸了吸鼻子翻过身去,看着门口。
一个人就一个人。
或许生病的人都会卸下所有伪装,回归本性,此刻的吴邪显得有点幼稚。
他把被子蒙在脸上,任由自己的思维发散。就在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门又开了。
吴邪听到动静,猛的掀开了被子坐起来,正巧撞上闷油瓶抱着他没整理完的拓本进了房间。
吴邪看着他抱着那摞拓本走进来,一时有些发愣。闷油瓶极其自然地将拓本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自己在榻边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册开始收拾着。
“没事,你放着吧我来收。”张起灵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而后又低下头专心地整理起拓本来。
午后暖阳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吴邪靠在枕头上,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小心地抚平卷边的纸页,将散乱的顺序重新归整。
“这张放反了。”吴邪忍不住出声,指了指其中一页。
闷油瓶手指顿了顿,依言将拓本调转方向。阳光恰好移到他唇角,那里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
屋里只剩下纸页翻动的窸窣声,暖黄色的阳光洒进屋内,他望着闷油瓶专注的侧影,心头忽然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好像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
“歇会儿吧。”吴邪顿了顿道“这些不急。”闷油瓶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就在吴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见他低声道:“没事。”
窗外传来有人嬉笑打闹的声音,远远近近。吴邪看着阳光在拓本上缓缓移动,忽然觉得这个病貌似生得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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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感冒的原因,也可能是记忆复苏的前兆,这几天吴邪总是断断续续地做着噩梦,要不然就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这么反复折腾几天,他眼下泛出明显的青黑,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恹恹的。
闷油瓶虽然不问,但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吴邪一抬眼,就能对上那道询问的目光。
“真没事,”吴邪扯出个笑,声音还有点哑,“就感冒原因,过两天就好。”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但吴邪眼里的血丝和疲惫骗不了人。
这天闷油瓶回来得比平时晚了许多。吴邪已经就着一点小菜,勉强喝下了半碗白粥,锅里还温着另一半,是他留给闷油瓶的。
是的,他的厨艺至今也没什么长进,还是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菜。要不是他在家太闲强硬要求,闷油瓶甚至不会让他这个有前车之鉴的人下厨房。
他好像被闷油瓶养得很好。
听见门被轻轻打开的咔嚓声,吴邪抬起头。昏黄的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用眼神询问:怎么这么晚?
闷油瓶没有立刻回答。他脱下沾着凉气的外套,然后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了一把什么东西,放在吴邪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几颗小小的果子,深红色,圆溜溜的,表皮光滑,带着一种山野间特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
杭州西湖边的绿化做得很好,很少会有这种野果了,也不知道他是跑哪里找的。
“这是什么?”吴邪有些好奇,伸出手拿起一颗,指尖传来微凉而坚硬的触感。
“酸枣仁。”闷油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吴邪眼下的青黑上,又补了三个字:“安神的。”
吴邪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觉得有点好笑,感情他这么晚回来是去给他找药去了。他捏着那颗小小的酸枣仁,在指腹间轻轻摩挲着,那点微凉似乎正慢慢渗进皮肤里。
为了不辜负某人的良苦用心,吴邪当天晚上就把酸枣仁混着药吃了下去。可不知是药效太慢,还是心事太重,他依旧在床上辗转反侧。
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似乎变得模糊而迟缓。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只是几分钟,吴邪在又一次烦躁的翻身间隙,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黑暗中,门锁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客厅里微弱的光线趁机溜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线狭长的光带,像一条界线将闷油瓶与他分割开来。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立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交界处。
他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闷油瓶迟早要回归他的生活。
门外的闷油瓶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向屋内。吴邪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努力放缓因失眠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将自己伪装成熟睡的样子。
“失眠?”闷油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没有试探,没有迂回,直接戳破了他的伪装。
吴邪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只好带着被看穿的狼狈,慢慢坐起身。借着门缝透进来的那点微光,他看向门口那个模糊的身影,声音里带着感冒的沙哑和一丝歉意:“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闷油瓶轻轻摇了摇头。他迈开脚步,越过分界线走了进来,停在床边,在昏暗中垂眸注视着吴邪:“酸枣仁,有用吗?”
吴邪抬手,有些无力地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嗯”了一声,声音里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闷油瓶没再说话,只是走近,自然地在他身侧躺下,伸手轻轻将他揽进怀里。
一瞬间,一股熟悉的远山的味道将他完全包裹。
就在被拥入怀中的那个刹那,吴邪感觉自己一直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突然毫无预兆地、彻底地松弛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意识已经开始下沉。他听见头顶传来很轻的问话,气流拂过发丝,带着近乎叹息般的温柔:“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甚至没来得及从混沌的脑海中组织起一个清晰的音节,沉重的眼皮便彻底合拢。一直盘踞不散的睡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迅速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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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闷油瓶就把他的被子枕头搬到了吴邪床上。
有时候吴邪也觉得奇怪,之前怎么有没有过这个问题,不过最终是高兴占主导,至少他可以借着失眠的借口让对方抱抱自己。
他有时会放缓呼呼吸,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静静的等着对方睡着,然后亲亲的转过身,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一下。
他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小偷,偷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哪怕对方并不爱自己。
这么做后果就是让本来就没有好的病雪上加霜。
这天后半夜,吴邪被咳嗽搅醒,他咳得眼尾泛红,生理性的泪水沾湿了跑睫毛,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
他竭力压抑着,生怕吵醒了身旁睡着的人。然而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就轻轻覆上了他的额头。
“咳得厉害?”闷油瓶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吴邪想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感觉那只手从额头移开,接着,身边的床铺一轻,脚步声走向了外面。
没过多久,闷油瓶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他刚准备伸手接过,他的手就被人轻轻拂开。
闷油瓶伸手将蜷缩着的人连同被子一起揽进怀里,让吴邪的背脊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喝点水。”杯子递到了吴邪唇边。
吴邪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润的水,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痒意被稍稍压制下去。他靠在张起灵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胸腔传来的稳健心跳,以及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体温。
喝完水,张起灵并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动作自然又熟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和体温交织。吴邪因为咳嗽而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但心跳却莫名地更快了。张起灵的下巴几乎就抵在他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头发,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
“还好吗?”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震得吴邪耳膜微微发麻。
“嗯……”吴邪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咳嗽后的虚弱和沙哑。
他贪恋着这个怀抱的温暖和安稳,却又因这过分的亲近而有些心虚。他想起了自己那些偷来的吻,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张起灵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轻轻拍抚却又在无意间划过脊骨的凹陷,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吴邪僵着身体,不敢动弹。他感觉张起灵的嘴唇似乎无意地擦过他的鬓角,很轻,像一片羽毛,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但那触感却留下了鲜明的烙印,让那块皮肤瞬间烧了起来。
空生病的脆弱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这个拥抱超越了单纯的照顾。
过了许久,久到吴邪以为张起灵就这样抱着他睡着了,他才听到头顶传来很轻的声音:“睡吧,我在这儿。”
他慢慢放松下来,将身体的重量彻底交给身后的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漫上来,驱散了病中的虚弱和长久以来因失忆而漂浮的不定。他甚至极轻地、试探性地,将头往后靠了靠,枕骨抵上那片坚实的温热。
生病的难受似乎还在,但在这一刻都被此刻的那就令人安心的我在冲淡了。
而拥抱着他的闷油瓶,在黑暗中静静睁着眼睛,感受着怀里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和温顺的依赖,他或许忘记了过往的许多细节,但身体的本能和在漫长岁月中几乎被磨灭的。
爱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Chapter 12
Summary:
我现在只希望在6万字之前能进到主线,感觉我一直在写感情和流水账,天知道,他是有主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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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感冒好得实在坎坷,中途还反复发了次烧。闷油瓶原本要带他去医院,可吴邪闻不惯那股消毒水味儿,软磨硬泡的,终究是没去成。
日子便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倒也舒心。自从他生病,闷油瓶便没让他去店里,可奇怪的是,吴山居的流水反而悄悄涨了些。
吴邪有时想着,不由失笑——这闷油瓶,倒是很会过日子。
可整天躺着,骨头缝里都闷得发痒。其实今早他不是没抗争过,结果还是被按回床上。
“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拴着我不成?”吴邪竖起耳朵听着门外动静,待门“咔”一声轻响落下锁舌,家里彻底静下来,吴邪立刻掀开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一看就是某位闷大爷的手笔——迫不及待地溜下床。
他趿着拖鞋,在家里转悠。随手扔的衣服、乱放的书册,都被收拾得妥妥帖帖。
他忍不住的想:这闷油瓶,该不是田螺姑娘转世,或者扫地机器人成了精?要是哪天吴山居开不下去了,兴许还能靠他做保洁养家。
吴邪漫无目的地晃到客厅陷入沙发,打开久未碰的电视。屏幕里正放着一出腻腻歪歪的爱情剧,他也没认真看,他就这么就着电视的背景音发起了呆。
前几天才降过温,此时的阳光落下来,却暖得恰到好处。吴邪窝在软垫里,周身被一种令他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加上大病初愈,意识又一点点模糊起来。
就在他将要跌入梦里时,电视里男女主角的对话陡然拔高,一下子将他惊醒。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快到饭点了。目光扫过屏幕,女主角正执着地问着“你爱不爱我”,吴邪轻轻蹙眉,可能是觉得有些吵。想关电视,遥控器却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只好作罢。
他搓了搓脸,忽然记起闷油瓶早上似乎提过会回来吃午饭。这么一想,手不自觉捏了捏肚子上新添的软肉,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是不是胖了?
果然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么?
他起身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脸颊好像确实圆润了些。不得不承认,闷油瓶厨艺非常好,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只要这位闷大爷在家,他基本与外卖和垃圾食品说再见了。
他望着镜子发了会儿呆,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闷油瓶每天看店那么累,回来还要给他做饭……他虽然是“生活十级残废”,但煮碗面总还是会的,不如他今天来做碗葱油面当午饭,刚好为他的厨艺证明一下。
说干就干,他从角落里翻出一捆面,对着手机上搜来的教程大眼瞪小眼,复杂的步骤看得他眼一黑又又黑。索性干脆把手机一搁,随手抓了一把面,一股脑儿丢进锅里,盯着锅发起了呆。
电视上又放到狗血的情节,吴邪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不得不承认,这狗血剧确实有点上头,难怪他妈以前看得走火入魔。他忽然就想起三叔说过的话:“当你开始理解你曾经不理解的事,就说明你到了那个年纪。”
屁,老子还年轻得很。
吴邪失笑摇头,三叔的鬼话哪能全信?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里却莫名一咯噔:三叔……难道真骗过我?不然怎么会下意识这样想?
难道是因为我误入歧途混成黑社会老大,然后三叔三叔看不下去,无奈把我骗回正道?
正神游天外时,门锁“咔哒”一响。
他抬头,正对上闷油瓶的目光。他刚要开口说“你回来了”,却看见闷油瓶的鼻子动了动而后皱皱眉。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灶上还煮着面,冲向厨房“WC,我给忘了,我的面!”
锅里的水早就烧干了,面条焦黑糊成坨粘在锅底,隐隐约约有烧起来的迹象。吴邪手忙脚乱地关了火,舀起一瓢水就往锅里浇。
“嘭”的一声,玻璃锅盖当场炸裂。他慌忙缩手,却被身后赶来的闷油瓶猛地向后一拉,好歹是没被飞出来的玻璃扎到,可手背还是被溅出来了的水烫红了一片。
草,老子忘了这锅盖是玻璃的了。吴邪简直要被自己蠢笑了,在同一个坑栽倒两次,他也是没救了。
闷油瓶没有关注地上的碎玻璃片,握着他的手腕想查看伤势,吴邪下意识就想把手藏到身后。
“我没事的,小哥……”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他自己都怔住了。
怎么会……叫得这么自然?
闷油瓶听到后也明显顿了一下。吴邪趁他还没回神,拔腿想溜,却被一把拎住后领拽了回来。
看着他通红的手背,闷油瓶的眉毛蹙了蹙。他低下头,微凉的唇瓣有意无意的擦过手,随后又对着烫伤处轻轻地吹了吹。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洒在手上,激得吴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发现闷油瓶握得很紧,他没有成功。
闷油瓶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的手背,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眼里:“疼吗?”
吴邪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笑了笑,摇头:“不疼。”
闷油瓶抿了抿唇,低声道:“骗子。”随后便是长久的静默。最终,他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问:“为什么做这个?”
“什么?”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
闷油瓶的目光转向狼藉的厨房,也吴邪跟着看过去。
“为什么做又开始做饭?”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你每天这么累,又要看店又要照顾我,想给你下碗面的,结果搞砸了。”他极快的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
闷油瓶转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欲言又止,就在吴邪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却别开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有我在,你 不用学做饭。"
吴邪望着他,眼睛弯了起来,伸手在他发顶轻轻揉了一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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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轻轻牵着吴邪的手腕,将人带离了一片狼藉的厨房,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坐着,别动。”
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去取医药箱。虽说闷油瓶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吴邪却感觉到了他不高兴了。
他知道,这不是生气,更像是……后怕和一种深沉的无奈。
吴邪低头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手背,火辣辣的痛感此刻才清晰地蔓延开来,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那点想要“证明厨艺”的雄心壮志,早已被现实打击得灰飞烟灭。
算了,反正有闷油瓶在,懒一点怎么了?
闷油瓶很快提着医药箱回来了,他单膝蹲在吴邪面前,仔细的给他清理伤口。
吴邪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突然他玩心大发凑近闷油瓶,对着他的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谁知还没吹闷油瓶就突然抬起了头,吴邪脸上带上了被抓包的心虚,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却被闷油瓶提前察觉,用指尖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点宠溺。
吴邪只好老老实实地把手伸过去,停止了恶作剧行为。
他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吴邪。但微凉的棉签触碰到皮肤,还是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吴邪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闷油瓶的动作立刻顿住,抬眼看他。
“没事没事,不疼,你继续。”吴邪赶紧扯出一个笑。
闷油瓶看了他两秒,目光里带着一种“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的意味,但他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动作更加轻柔了。
清理完毕,他拧开烫伤膏的盖子,挤出一点乳白色的药膏在指腹上。那药膏带着淡淡的清凉草药气味。
闷油瓶涂得很仔细,确保每一点被烫红的皮肤都被药膏均匀覆盖。他的指腹缓慢地打着圈,力道恰到好处,既能让药效渗透,又不会加重疼痛。
吴邪垂眸看着他专注的动作,看着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细致地涂抹,心里那片因为搞砸了事情而泛起的波澜,奇异地被一点点抚平了。
闷油瓶涂好了药,却没有立刻松开手。他用指尖轻轻托着吴邪的手腕,低下头,凑近了些,对着那片涂了药膏的皮肤,再次轻轻地、缓缓地吹了吹气。
微凉的气息混合着药膏的清凉,丝丝缕缕地渗入皮肤,也仿佛渗进了吴邪的心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看着闷油瓶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小哥……”他无意识地又叫了一声。
闷油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看向他。
吴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看着闷油瓶的眼睛,轻轻地说:“我们出去吃吧。”
闷油瓶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也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小心地松开了手,开始收拾医药箱。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清凉的药膏感,吴邪看着闷油瓶忙碌的背影,心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的情绪填满了。他想,或许笨一点也没关系,搞砸了也没关系,因为总有一个人,会这样沉默又坚定地,为他处理好一切后续。
Chapter 14
Summary:
求求🥺了,多一点评论好嘛
Chapter Text
吴邪处理完了手上的伤口,便同闷油瓶一道出了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青石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们并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沿着西湖岸不紧不慢地走着。
走到楼外楼时,正值午后最慵懒的时辰。工作日的缘故,店里不算拥挤,只零星坐着几桌客人。吴邪熟门熟路地领着闷油瓶踩上楼梯,在二楼临窗的老位置坐下。
“小哥,看看想吃什么?”吴邪笑着将菜单推过去。
闷油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菜单上片刻,又移开:“都可以。”
吴邪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斟酌着点了两三样清淡的菜。正要招呼伙计,一位相熟的老伙计已经笑着迎上来:“小三爷,您和姑爷今日要不要上雅间?”
“不用。”吴邪下意识应声,随即怔住——姑爷?他抬眼看向对面,发现闷油瓶也正望着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转瞬即逝。
“我们……”
“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闷油瓶微微蹙眉,似是在记忆的深渊中探寻什么。良久,他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吴邪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笑了。
行吧,两个失忆人员凑一块了。
他很快释然了,既然想不起来,又何必执着。
菜上得很快。吴邪注意到闷油瓶夹虾仁时筷子微微一顿——他极少流露偏好。
吴邪不动声色地将那盘龙井虾仁往他那边推了推:“这里的虾仁很新鲜,你多尝尝。”
闷油瓶抬眼看他。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吴邪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某一瞬间,闷油瓶恍惚看见另一个相似的午后——同样是临窗的位置,有人用尽一切挽留他。可这画面转瞬即逝,再也抓不住痕迹。
“怎么了?”吴邪察觉他的出神。
闷油瓶垂眸,轻轻摇头:“没事。”
吃完饭结账时,吴邪鬼使神差地买了两听啤酒。
他其实很少喝酒,也不会喝酒,但是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带上两瓶酒。
他们沿着孤山路慢慢走着,一路走走停停,最后竟逛到了吴山居门前。吴邪在斑驳的木门前驻足片刻,终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转身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微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吴邪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将另一罐递给身旁的人。
“小时候,我常来这儿找三叔。”吴邪迎着晚风笑了笑,转头看向闷油瓶,“他忙起来顾不上我,我就坐在这张椅子上等他。”
他又望向湖水,眼底泛起怀念:“有时候他急着出门,怕我乱跑,就把我拴在院子里那棵树上。”说着抿了口酒,眼角弯起温弧度,“要是让奶奶知道,非揍他不可。”
闷油瓶握着啤酒,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竟也难得地勾了勾嘴角。
吴邪望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像是被蛊惑,又像是醉意使然,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轻轻吻上那双总是紧抿的唇。
短暂怔忡后,张起灵抬手抚上他的后颈,回应这个带着酒香的吻。远处传来断续的鸟鸣,混着湖水轻轻拍岸的声音。
分开时,吴邪在他清澈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吧?”他轻声问,耳尖泛着浅浅的红。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在他的额头印上一吻,以吻代答。
回家的路上,吴邪望着身边人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记不记得从前其实没那么要紧,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并肩而行,而前路还长,他们可以一起慢慢走。
Chapter 1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楼上大清早就传来“咚咚”的剁菜声,硬是把吴邪从梦里拽了出来。
哪个傻逼的大早上这么能折腾,扰人清梦也不怕遭雷劈。
吴邪无奈地叹了口气,搓了搓一头乱发,慢吞吞地坐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一边揉着,一边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喝酒。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零星的片段,他好像抱着树哭来着,还让闷油瓶不要走。
喝了酒就管不住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就差把四岁尿床的糗事也抖搂出来了。
“唉……”他长叹一声,又倒回枕头里。
酒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他习惯性地往身边蹭了蹭,却猛地摸了个空。
被窝另一边,早就凉透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某个念头炸开——闷油瓶跑了?
心脏仿佛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他什么都顾不上,外套也没披,拉开门就往外冲,却结结实实撞进一个怀抱里。
闷油瓶稳稳扶住他,眼里带着一丝疑惑,手上还端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早餐。“怎么不穿衣服?”他低声问,顺手把盘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很自然地倾身,在吴邪嘴角轻轻碰了一下。
吴邪彻底愣住,脑子蒙蒙的,任由他亲。直到那柔软的的触感离开,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了,昨天……他好像已经表白了, 而闷油瓶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男朋友。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手臂环上闷油瓶的脖子,正想好好回一个吻。
叮铃铃——
口袋里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响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现在打电话!
吴邪飞快地在张起灵唇上啄了一口,然后才一脸哀怨地掏出手机。
闷油瓶摸了摸自己被偷袭的嘴角,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宠溺。
“喂,老板,”电话那头,王盟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年前可能回不来了……被我妈摁在家里相亲。”
吴邪抬眼,瞥见墙上的日历:12月21号。
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是冬至了。他忽然明白,清早那“咚咚”的声响,大概是哪家在剁馅准备包饺子。
“喂?老板?”王盟在那头唤他。
“嗯,听见了。”吴邪收回思绪,“回不来就好好待着吧,给你放假。”
“老板你突然这么大方?”王盟瞬间警觉,“该不会要从我年假里扣吧?”
“我是那种人吗?”吴邪哭笑不得。
这时,一杯温水轻轻贴了贴他的脸颊。吴邪抬头,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边。他接过杯子,冲他笑了笑。
“那……扣工资吗?”王盟试探着问。
“不扣”吴邪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老板你今天心情很好啊?有喜事?”
吴邪看着身旁安静注视他的人,应道:“嗯,有喜事。”
“哎!是不是谈恋爱了?谁啊?我认识吗?”王盟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无可奉告。”吴邪笑着掐断了电话。
他晃了晃手机,对闷油瓶说:“明天冬至,今天索性休息吧,闷大厨?”
闷油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顺手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鸡蛋灌饼,转身进了厨房洗碗。
吴邪咬了一大口饼,跟上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男朋友,那今天咱们干什么呀?”
张起灵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就干点小情侣该干的事……”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闷油瓶却在这时转过身,擦干手,目光落在他脸上,吴邪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浅的笑意。
吴邪的脸“腾”地红了,为了掩饰,他凑上去,像小狗的在对方颈窝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Notes:
好久不写这篇了,感觉第三人称都不会写了, 哦不。
Chapter Text
闷油瓶手疾眼快的把人扯回来,把人圈在怀里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洗洁精淡淡的柠檬味,还有独属于闷油瓶的气息。吴邪起初还象征性地挣了挣,随即就放弃了抵抗,手指揪紧了对方腰侧的衣服。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闷油瓶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吴邪发烫的脸颊。
“跑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吴邪喘着气,嘴硬道:“谁跑了……我那是战略转移。”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又把脸埋回他颈窝。
闷油瓶没接话,只是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很轻地笑了一下,那气息吹动了吴邪耳边的碎发。
两人就这么在洒满晨光的厨房里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窗外的“咚咚”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隐约传来孩子的嬉笑打闹的声音。
“不是说,”闷油瓶终于开口,手掌无意识轻拍吴邪的后背,“要干点小情侣该干的事?”
吴邪耳根一热,抬起头,撞进对方的眼睛里。他忽然发现,确定关系后的闷油瓶,似乎……更让人招架不住了。
“那……”吴邪眼睛转了转,起了玩心,“先去超市?家里没什么存货了,明天冬至,总得包点饺子。” 他说着,手捏了捏闷油瓶的脸,“闷大厨,露一手?”
闷油瓶抓住他作乱的手指,捏了捏:“嗯。”
超市里弥漫着年末特有的热闹气息,红彤彤的促销标签挂得到处都是,空气里混杂着生鲜区的水汽和烘焙区的甜香。吴邪推着购物车,闷油瓶走在他旁边,两人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
“韭菜还是白菜?”吴邪站在蔬菜摊前琢磨,“韭菜鸡蛋?还是白菜猪肉?或者……三鲜?” 他转头征求大厨意见。
闷油瓶伸手拿起一捆看起来最新鲜的韭菜,又捡了颗结实的大白菜,言简意赅:“都做。”
“会不会太多?就咱俩。”
“不多。”张起灵又往车里放了一盒虾仁,“可以冻在冰箱里。”
这时有一对情侣推着推车从吴邪身边擦肩而过,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他们无名指上带的银色素戒愣了一下。
直到闷油瓶看向他时他才倏然回神“没事。”他指情侣手上的冰淇淋道:“我想吃。”
“太冷了。”
“开着暖气吃。”
闷油瓶瞥他一眼,推着车转身往肉类区走,嘴角却微微抬了一下。吴邪笑嘻嘻地跟上,顺手往车里扔了几根冰棍。
排队结账时,前面的小年轻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目光尤其在两人自然挨着的肩膀和同款的毛衣上转了转,最后了然地笑笑,转了回去。
吴邪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闷油瓶却神色如常,只把吴邪不小心碰掉的一包香菇重新捡起,放回车里。
收银员扫到那盒虾仁,顺口说了句:“冬至吃虾仁饺子好啊,给你老婆包啊?” 她抬头,看见是两位男性,愣了一下。
吴邪心脏莫名一跳,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就听身旁的张起灵平静地“嗯”了一声,同时把几盒酸奶递过去。
收银员很快恢复笑容:“真好,现在会做饭的年轻人不多啦。”
一直到走出超市,冷风一吹,吴邪才回过神,用手肘碰了碰张起灵:“喂,刚谁是老婆?”
闷油瓶两手都提着购物袋,闻言侧头看他,眼里映着街边光秃秃的树枝和冬日淡薄的阳光。“你。”他答得干脆,顿了顿,又补充,“我是你的也行。”
吴邪被这句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快走两步,抢过一个较轻的袋子,嘴里嘀咕:“……算你识相。”
回到家,两人在厨房里边准备馅料边闲聊。闷油瓶系着吴邪刚买的那条卡通围裙,手法利落地剁肉、切菜。吴邪负责打下手,剥蒜、洗韭菜,偶尔偷吃一片切好的火腿。
“我爸妈给我发消息了。”吴邪看着手机笑,“他问我要不要回去吃饺子。”
闷油瓶把剁好的肉馅放进盆里,开始调味:“嗯。”
“我说准备吃了。”
闷油瓶眼里也染上笑意,接过吴邪递来的料酒,沿着盆边淋下去。
馅料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吴邪凑过去闻了闻,由衷赞叹:“真香,闷大厨,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闷油瓶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不会离开你。”
厨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自来水细细的流淌声。吴邪看着他低垂的、专注搅拌馅料的侧脸,心脏像是被温水泡过,又软又胀。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闷油瓶的腰,脸贴在他坚实的背上。
“这话得记下来,”吴邪闷声说,“回头让王盟作证,你要是跑了,就是食言。”
“嗯。”闷油瓶放下筷子,擦干净手,转过身,把人搂进怀里。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在吴邪深色的毛衣上印出浅浅的白痕。
他们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拥抱。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传来零星几声鞭炮响。
也不知哪家心急的,已经提前感受年味了。
Chapter 17
Notes:
感觉有点冷清唉,给孩子留点评论吧,孩子需要评论(°∀°)
Chapter Text
幸福的日子总叫人察觉不到时间,仿佛一睁一闭,一年就到了头。
由于王盟不在,吴邪干脆给自己和闷油瓶都放了个长假。吴山居的生意也就那样,他是老板,又没什么业绩压力,不如就窝在家里,好好和闷油瓶培养感情。
日子过得清闲,倒不觉得无聊。哪怕只是一起看一部无聊的老电影,看到后来倒在沙发上睡着,他也觉得满足。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微小,这么触手可及。
不过这样懒散的日子没过多久,他就被闷油瓶从软绵绵的壳里拽了出来。
其实也怪不得闷油瓶,是吴邪自己实在太懒。每天微信步数勉强六十出头,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闷油瓶看他快闲出霉了,终于忍无可忍,给他找点正事做。
这天闷油瓶正擦书架上的灰,吴邪没事做,就靠在一边安静地看。目光落到他手上时,吴邪忽然注意到,闷油瓶指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戴。
没来由地,他想起之前在超市遇见的那对手挽手的情侣,两人指上都戴着对戒。
一个念头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他想给闷油瓶买一枚戒指。
吴邪面上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瘫在沙发上,心里已经开始激动起来,他想看到闷油瓶收到礼物后脸上的表情。
他起身坐得离闷油瓶近了一点,眼珠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转动。等闷油瓶背过身去擦另一排书架,吴邪动了。
他极缓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对着窗子透进来的光,眯眼朝闷油瓶的无名指根部打量。看了几秒,趁对方不注意,虚虚在空中圈了一下。
不行,这样不准。
正想着,闷油瓶擦完了高处,从矮梯上下来,走向茶几这边拿干净的抹布。吴邪立刻垂下眼皮,假装被手机吸引,余光却紧紧锁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
机会来了。
就在闷油瓶的手掠过他面前要去够抹布时,吴邪忽然“哎哟”一声,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下来,手掌不偏不倚,“慌乱”地撑在了闷油瓶的手背上。
温热的掌心,结结实实覆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脚麻了……”他嘟囔着,却没马上松开。指尖仿佛不经意地,顺着对方手指的轮廓,从指根快速而轻地蹭到指尖。皮肤相触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指节的凸起,微凉的皮肤下藏着的力道,还有指腹与虎口那些经年累月留下细碎的茧。
那触感像烙铁一样从指尖烫到了心里。
闷油瓶动作顿了一瞬,低头看他。吴邪抬起脸,扯出个毫无破绽但带着点尴尬的笑:“坐太久了。”心跳在胸腔里咚咚撞着,脸上却风平浪静。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两秒,然后抽回手,拿起抹布,转身继续擦书架另一边。吴邪慢吞吞爬回沙发,蜷进原来的位置,掌心却悄悄收紧了,仿佛还能握住方才那一瞬的触感。
成了!
他默默回想那圈手指的粗细,与自己手指比对,心里大概有了个尺寸。
接下来的几天,吴邪身上那股懒劲儿忽然散了不少。他开始“积极”出门,美其名曰“恢复市场观察”。闷油瓶看他每天神神秘秘地出去,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回来,也不多问,只是在他又一次晚归时,默默把凉掉的饭菜重新热好。
其实吴邪跑了几家奢侈品的店,也悄悄在网上浏览。对戒的款式太多,看得他眼花。太花哨的,配不上闷油瓶,太朴素的不够显眼,他横看竖看就是没有挑到满意的,他自己就设计了一对拿给家附近的金店去打。
“先生,如果是您和爱人的对戒的话,我比较推荐k金或者银的。”柜姐微笑道
吴邪想了想,金子似乎过于张扬了,与他和闷油瓶都不太搭调。
“那就用银的吧。”他礼貌地笑了笑,指着图纸上的细节,“麻烦按照这个样式打,谢谢。”
“好的,请您放心。”柜姐记下要求,开始核算工费。
吴邪抬眼看了看腕表,这个时间,闷油瓶应该快把晚饭做好了。他匆匆付了定金转身就走,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要事,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补充道:“哦对了,我先生……他手指的骨节比较分明,麻烦戒指做成活扣的,方便调节,谢谢。”
“好的,明白了。”
走出金店,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吴邪快步往家赶,临近巷口时又忍不住看了看时间。
还好,这次不算晚。
钥匙转动锁孔,熟悉的饭菜香气隐隐飘出。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闷油瓶正在厨房里忙碌。
“我回来了!”吴邪几步跨过去,带着一身微凉的室外空气,从后面环住闷油瓶的腰,把脸轻轻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闷油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关小了炉火。他转过身,很自然地用还干燥的手背碰了碰吴邪的脸颊,触感微凉。他几不可察地蹙眉毛,思索着下次让吴邪出门带一个围巾。
“做什么去了?”
吴邪仰起脸笑道:“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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